怀念贺康明先生
一
先生生前和我同住在学校门口的一排旧式瓦房里,那瓦房其实是由学校的老式教室改造而成的。先生住在东头,我住在西头。
从我家到先生门前只有二十步,从先生门前到我家也只有二十步。我每天上课,都要经过这一段路程,下课归来,也要经过这一段路程。
记忆中,先生总爱在白天面向门口端坐着,静默地看着屋前来来往往的行人,清瘦的脸上带有慈祥的笑意,一双特别有神的眼睛配着一头雪白的寸发,显得格外精神。
而今,这位白发的先生不在了,他的房门紧闭着。先生不在了,可这二十步的路程还在呀!再次走过先生的门前,看着熟悉的门锁和锈迹斑斑的门面,心中有种酸楚的感觉。两岁的儿子每每来到先生的门前,也会用小手推推紧锁着的门扉,问我:“爸爸,爷爷怎么不开门?爷爷到哪儿去了?”“爷爷出远门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认真地告诉儿子,然后默默地拉着他走开,此时我的心情万分沉重。
2009年8月31日,是先生去世的日子。那一天,学校和往常一样平静。高三的暑期加班课已经结束,高一新生还没报名。学校正值这间歇的当儿,校园里静悄悄的,可就在这个静悄悄的早晨,先生静静的走了。先生生前不愿麻烦别人,临走也不愿惊扰别人。在先生去世的前一天,他的几个学生都来看望他,都说那一天是他们见过先生病后精神最好的一天,可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先生却在最好的一天夜里静静的走了,像枝头掉落的一片秋叶,悄无声息迪随风去了。
二
我是2004年9月来复兴中学教书的,当时仅知道先生是一位退休教师。虽然天天从先生门前走过,但看着先生从不打扰别人,我们晚辈也不便去打扰先生,所以一年多以来,尽管常从先生门前走过,也没跟先生说过一句话,只晓得先生姓贺,很少外出,孤身一人,常在家里端坐着。
2006年的一天,先生隔壁的周荣宗老师因病突然去逝,那时周老师仅50出头的年龄,家有一个八旬的老母和大学尚未毕业的儿子。周老师在学校专门从事印务工作,平时善于言笑,大家对他也很熟悉。可他的突然病逝,让我感觉到生命的瞬息无常??????????????——一个好端端的生命,转眼间说没就没了。听旁人说,周老师去世,先生题了一副挽联并捐赠1000元钱以表哀悼。从此我才知道先生是一个大爱之人,并开始注意先生了:先生退休已有十余年,头几年还一直在杭州、海南等地坚持教书,先生与我同行,从事语文教育工作有40多年,他孤身一人,终生没有婚娶;每年春节,总有许多学子专程来母校探望先生,有的长达20余年,从未间断。
有一回,我到县城参加一个同学的婚宴,筵席上,认识一个同行,他向我打听贺老先生,说,自己是贺先生的学生,一直有个愿望,想来复兴看望老先生。回来,我跟贺先生谈起了他的这个学生,先生告诉我,这个学生不是他自己班的,是隔壁班的,他只给他们代过一个星期的语文课,先生还能说出这个学生的名字。一个教师,事隔二十多年,还能清楚地记得他当年所代班级学生的名字,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听说,我也经常亲见,每逢节假日,先生门前总停放着一些小车,看车子的款式和品牌,就知道车主都已事业有成。这些有钱有地位之人,事隔多年,还一直挂念着自己长年居住在乡下的一个普通老师,可见,这位老师该是多么的伟大啊!
所有认识先生的人,都说:“先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临终前一年,先生还将他多年订阅的语文报刊杂志转送于我,说是我留着以后有用:有时,还将别人孝敬他的一些水果糕点之类的东西硬塞给我,我执意不收,但看他恳切坚决的神情,我屈服了。偶尔,夫人也做一点鱼肉荤腥之类,叫我送一点给先生,可先生就是执意不肯收受。碰到这样“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的先生,我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闲暇时,我也喜欢到先生家去坐坐,听他讲白崖寨里许多离奇的故事,或是带我两岁的儿子到先生门前,哄他亲切地喊先生“爷爷”,每每这时,看到先生脸上的笑容犹如一朵在夕阳下盛开的灿烂的纸花,我就知道先生的心情特别的舒畅。
三
好景不长,2009年的上半年,因伤风感冒先生的肺结核犯了。前两年周老师还在的时候,他的肺结核就犯过一次,是周老师跑到我家叫我夫人去给他看的。那时周老师告诉我,先生不愿意与女子谈话,尤其是陌生女子,大概是“文革”期间,因遭“武斗”,先生不敢接纳一女友的缘故吧,他的父兄就是在“文革”期间惨遭不幸的,因自家成分不好怕连累别人所以终生没娶。这一次,先生病得不轻,吊了几天点滴,不见好转,夫人建议他到大医院做个检查,结果说是癌症,已到了晚期。五一放假回来,先生不在,一打听,说是被学生接到北京的一家大医院动手术去了。先生那瘦弱的身体,能经得起手术的考验吗?在先生去北京的一段日子,我一直挂念着先生,心里在默默地为他祈祷。一个月后,先生回来了。脸上更加清瘦,但依然每天坚持坐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先生回来的头个把星期,是一个小伙子照料他,那个小伙子听说是他的养子,这养子是先生一个得意朋友的儿子,那个朋友临终前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先生,小伙子现已博士毕业,在上海工作。先生本性就是一个不愿拖累别人的人,哪怕是他的儿子。一个星期后,先生把小伙长沙治疗白癜风最好的专科医院子支走了,代由先生的侄女隔三差五地来看望他。先生在疗养期间,经常有人来探望他。那一段时间,我基本上也天天去看他,有时自己有事,不能去了,他便问我夫人:“礼义今天哪去了,怎么没见到他?”可有时,我到他那儿坐坐,坐得时间稍长一些,他又催我走,说:“你要回去啊,红华(我夫人的名字)在家里忙,孩子又小,去帮帮她吧。”唉,多好的一位先生!
从北京回来,先生康复得很好,每天坚持吃药,打点滴补充能量。只是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端坐着,身子斜靠着椅背,头总是深垂着,也许“先生的大去之宁夏治疗白癜风最好的专科医院期不远矣。”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先生走得如此的匆忙,如此的平静。就在先生去世的当天上午,他的侄太原治疗白癜风专科医院哪家好女在门前哭得很悲。他的学生一接到恩师逝世的噩耗,也纷纷从外地赶回来,像儿女一样为先生办后事。
整理先生的遗物时,没有找到先生的遗嘱,只在衣柜里找到先生两沓用报纸包得很整齐的钱款,上面都工工整整地写编辑评语一篇很好的写人记事散文,亲切中见真情,质朴中显光鲜(作者自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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