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探戈

宝芳丞bi

骤雨初歇，地面湿漉漉的。凉意随春风而至，衣裳略薄不胜寒。落羽杉笔直傲岸，似翩翩君子。灰黑的树干被墨染过般，刚从水墨画中退场，来赴早春盛宴。枝头上嫩绿新芽蓬勃生长，一片盎然生机春意闹。“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穷骨头”，曾国藩位极人臣，纵横捭阖，却初心不变，淡泊自持。林荫道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苍绿，嫩芽在春雨滋润下愈发跋扈，占据了枝头。簇拥着，层层叠叠，彼此有说不完的体己话。信步其中，轻嗅春的气息，那春雨湿润、枯枝、落叶、泥土清香混为一体，格外清新，令人神清气爽。大自然从不吝啬分享，芸芸众生才会斤斤计较。你我不言语，携手同行，便已十分美好。   

　　紫荆花在枝头怒放，桃红、雪白的花瓣，似情窦初开少女绯红的脸，洁白的衫。桃红葱绿裁作张爱玲的新裳，惊世骇俗引发一场浓烈花事乌鲁木齐治疗白癜风专科医院哪家好。湖中有扁舟几叶，适合呼朋唤友，借清风几许，泛舟湖中谈天说地，评古论今，青梅煮酒，浅酌低吟，诗意年华。细密匀稠的春雨编织成网，罩住了摇摇欲坠的思念，蟹青色天空有铅灰的云在匍匐，低低飞过。那不甚明朗的天空足够酝酿一场往事，朝花夕拾。   

　　言与铭是高中同学，前后桌的关系。两人平常除了借作业本、橡皮擦，彼此并没有太多交集。言是语文科代表，剪着齐耳短发，戴着占据了半边脸的沉重眼镜，沉默乖巧，是老师心中的好学生。铭是典宁夏最好的白癜风医院型的大男孩，一米八的个子，阳光帅气，喜欢篮球与吉他，很讨女孩子欢心。彼时，铭已和班长婷在一起。同在文科班，铭的数学地理却常常考第一名，言却只能稳住语文第一的地位，数学英语严重偏科，要想跟成绩拔尖的铭考到同一所大学，本是痴人说梦。黑板上的高考审判期一天天减少，时光在沙漏中流逝。紧绷的神经如在摩天大厦间走钢丝，稍有不海口治疗白癜风专科医院哪家好慎，全盘皆输。   

　　某天早晨，铭没有来上课，言提心吊胆一整天，惘然若失。原来铭是每天晚上开夜车学习，三更半夜才睡觉，结果病倒了。老师在课上劝告全班同学科学管理学习时间，不要熬夜！而看看身边一下课便趴在桌上睡觉的同学，便知老师此计不通。言得知铭背地里如此努力，暗下决心想要超越。于是，言制定了魔鬼式学习方式：每天早晨6点起床背英语单词，利用踩单车上学的半个钟背政治，中午午休一个钟背语文历史，晚上泡着浓茶做数学题……体育课时，体力不支的言沿着四百米跑道一圈圈重复，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要跟铭考上同一所大学……   

　　背水一战终于尘埃落定，同班同学在凤凰花下挥手道别，开始各自新的旅程。言高考取得不俗成绩，却始终没能跟铭在同一所大学。两人之间差了二十多分，言一不小心超越了铭。造化弄人，原本只是以他为灯塔，望其项背，却也有跑过终点的时刻，不知是喜是悲。大学四年，在各自的城市经历酸甜苦辣、风雨彩虹。言时刻关注着铭的动态，比如：他当上学生会主席、他买了限量版球鞋、他独自去远方旅行、他军训的军装照英气逼人、他不再弹吉他、他失恋了学会借酒浇愁……言对于他的种种经历如数家珍，却没有跟他通过一次电话。言明白，远远关心是最好的守候，言只有靠听说收集着他的近况。   

　　言的习惯，是在每年4月1号，在铭的空间留言板写下只言片语。如：“我的猫正在想你，可我没有猫”、“你是我的内存已满”、“从来未得到，亦不算失去”、“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宫二对叶问说，叶先生，说句心里话，我心里有过你。我把这话告诉你也没什么。喜欢人不犯法，但我也只能到喜欢为止”……言接着歌词、台词在传递信息，铭却视而不见不曾回复。看似不露痕迹，却令心事昭然若揭。言知道4月1号是愚人节，同时也是铭最喜欢的哥哥纵身一跃的日子，一切都变得小心翼翼，噤若寒蝉。三月的某一天，春雨霏霏，言在留言板上敲下“山有木兮木有枝”几个字。一向沉默以对的铭发信息给言：“你是不是喜欢我？”言心头一震，答案的大门终于被敲响，言给了确定答案，却如过了河的卒子令自己陷入被动中。铭回答：“我心里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尽管我和她再无可能，但心里却再也装不下其他人。”言笑答：“早知道还是在4月1号说好了，什么都可以当作玩笑。”交集不多的线，再没有重叠的机会，多少真心话在玩笑间说出，只为让你知道。   

　　一个人的探戈，伴着影子起舞。从铭口中说出的答案，是最终审判，有个判决也好，好让言断了念想，不再期盼。三四年了，也该放下，背了块石头独自走了好长的路，还未绽放的花在雨中凋零，过早结束本应绚烂的花期。也许与铭的缘分到此结束，以后不再有太多牵挂。言站在荒野中不辨东西，远方可有谁的呼唤？铭对言说，我们不合适。言回答：只是喜欢，还未到爱的程度，一切尚未开始便已结束。心有君兮君已知，便已足够。谢谢你的出现，丰富了我的视线。你隐匿在我的字里行间，已成往事。   

　　草草结束这段年少荒唐，给无疾而终一个尘埃落定的归宿。某个三月，言淋了两场偶阵雨，在青春的雨季里。从来未得到，亦不算失去。南柯一梦，梦醒时分，回忆化成灰悄然消逝，手中握不住轻沙，堆不成思念的撒哈拉。也许，是你薄荷味的笑、是你写的某行诗、是你打篮球的身影、是你认真做题的模样、是你哼的某首歌很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