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故事 23fh5cx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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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我还在朱宏路机电市场拿着游标卡尺量钢管的内径和外径。九零管，实际上不到八十一二毫米。最后管壁三点七五，也不过三点六不到。对我来说，这都是新概念，前所未闻。我还知道天津利达是钢管名牌，知道谁都自诩正宗，谁都可以冒牌和山寨它。这里面门道多得很，单就测量口径，也是有猫腻的，游标卡尺可能做过手脚，可能是的，可能管口尺寸合适，管整就未必一致了。来的时候，徐队长叮咛我一定注意管子薄厚程度不同。我摸不来。我想象这管子也像老徐家的烧饼，一圈厚，中间薄，省面。千万别被假象迷惑。   

　　我发现福建人不分F和H，“滑门，滑门”，听了很久才听出是阀门。江苏人话好懂，也善说话，老板娘花言巧语哄得原本他们负责装卸的事落在我们头上，晓峰，小强，哪家医院能治愈白癜风rcdag.com/m/]白癜风治疗用什么方法加上货车司机小龙，四十根管子自力更生装上了车，还忘记了要他们认装卸费。还好是PE管。   

　　天阴着，尘土飞扬，像是战争或瘟疫后的冷寂和萧条。钢管市场九成门已关掉，南方人打包回家过年了。女老板忙得不可开交，一边唰唰的翻账，一边狂按计算器加减乘除，催账，对方不接电话，饭勺重重撂在碗里发火，气咻咻的说没心思做生意，要立即关门，现在最重要的是催账。她一点不把我们当上帝，也不多搭理我们，像是家里无端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走投无路，穷困潦倒，巴望着她发发慈悲施舍一点米粥钱财之类。店员也懒，巴不得我们快滚。我很有耐心，专心等她忙完。火炉红彤彤的，烤到脸疼，身上热乎乎的。   

　　想起我的员工，夜半更寒，湿淋淋抢修管道。想起我们涛涛，一桶一桶的舀水倒水，汗水在脸上冲刷出一道道污痕。黑漆漆的夜里，还不忘叼根烟吞云吐雾，烟头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看我拍照，开心的给个笑脸，蛮上镜的。小丁和琴从附近找来树叶和蒿草，泵房里还有点煤，生起一堆火，火小烟大，呛的夜不再那么凛冽寂静。干活的男孩们没工夫烤火，只把冻得邦硬的水管在火焰上烤软，接上水泵抽水。他们不再沉默，多几个人一起挨冻，心情大好。   

　　老张说他二十多天没回过家了，晚上说回去换换衣服，刚进门就被叫了回来。酷寒至今，每天都遇水管爆裂，最多一天发生七处故障，最短间隔时间四分钟，人还没撤出战场。每个晚上无一幸免要组织人员抢修，仅负责打手电，我的手指已有轻度冻伤。这个腊月，像个雷区，易爆易燃，跺跺脚，咳嗽一声，就能引爆出要命的麻烦。我从起初的张皇失措、熬煎发愁，焦躁流泪，到如今处乱不惊、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天塌下来也得顶啊。盼望恢复正常，苦日子熬到头才好。   

　　一生气，决策就有点二。比如一次铺两条水管——钢管和PE管并驾齐驱比翼齐飞，配个搭档，找个“后补委员”，一旦一方不济，另一个上岗。钱多花一倍，指望供水措施增强一倍。   

　　晓峰说他早有预感。去年冬天供水没出问题，今年必定有大事。这是啥逻辑？琴说他是乌鸦嘴，后来也说自己是乌鸦嘴。她昨晚说起当年库房水管冻破全员抢修的事，十六个小时候，那个地方果真出了问题。小强问我们中间有没有本命年的。   

　　早上出发前，晓峰要了两个肉夹馍，防备错过午饭。琴直接告诉他，多吃点，肯定会北京治疗白癜风效果好的医院的。四点钟，饥肠辘辘，饿的水也不想喝，装好管材，直奔餐馆，不管店铺是否干净，只要是熟的，都往嘴里送，我吃完才想起来忘记拿开水烫杯子筷子了。四个人，四大碗水盆羊肉，八个馍，三盘菜，吃到杯光盘净。吃饱了，也不觉得撑。茶是温的，我不敢多喝。   

　　昨天半夜被电话叫醒后，我再没睡，躺在床上看李娟的《冬牧场》，关于戈壁极寒天气的游牧生活，寒冷，艰辛，寂寞，书里提到的暖和，其实是零下四度的天气。我心疼十九岁的女孩加玛骑着马外出放羊，在沙漠的酷寒中煎熬，也同情我和我的员工。常常懊悔，年界五十，这样拼命，究竟为了什么？当我们在泥里水里滚爬劳作的时候，清闲的人们在为朋友圈的励志文章点赞。当我们搓着冻僵的手在野地里跺脚取暖的时候，人家在探讨养生保健交友旅游。过年，对我来说，远不及钢管的话题令我关注。上周买了肉，让灶上包饺子，腊月二十三过个小年，我的心思是安安静静吃顿团圆饭，一切安好。   

　　无论再忙，心里多颇烦，也督促自己把这些事记下来，我们的故事远没有戈壁沙漠精彩，但想起来，也令人难忘。   

　　电视上在演《画皮2》，妖被冰封五百年，受尽苦难折磨，七彩鸟啄破冰层，妖得北京治疗白癜风术哪家医院好再生。那画面一片冰白，唯美而浪漫，除了妖精小唯太过惨白的脸之外，感觉不到丁点痛苦。于是想到了我们，在百年一遇的寒流里，在被困境冰封的艰难日子里，谁是我们的五彩鸟？谁能破冰这无休止的恶性循环。   

　　腊月，如果非要找点浪漫的话，是困难磨练出来的百折不挠，是哭过了还能笑的坚韧，是展开臂膀拥抱寒冷，让体慢慢温融化的勇气。   

　　就这样了，冬天，没有故事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