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故事（二）和机械师们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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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打老金，拿柳条子抽，拿板凳腿打，打得他屁股尿流，满地找牙。但我碰不到他，他有意避我，来工地也是处理完事就跑。电话我不屑于打，惯他的毛病了还。   

　　步道工程是我的闹心事，这都怪老金这厮。我为此焦虑青海最好的白癜风医院上火，辗转难眠，脖子上长出几个痘痘，脑门上起皮儿，指甲盖裂纹，膝盖酸麻，都是被他气的。几十年蛰伏的骂人童子功全翻出来用过N回。   

　　老早就提醒他，材料要趁开冻之前备好。一再二再三再的提醒他，他老先生置若罔闻。我非常了解此地的情况，一旦天气转暖，融雪化，湿地沼泽人都进不去，即便采取措施勉强进去，也会把草地弄坏。那样，我宁可不建。老金这赖皮，一定把我的话当了梅干菜，拌香油吃了。狗揽八堆屎，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揽的活计四面开花，顾此失彼。石工从先前的四五个，到后来的两三个，有一天，我以为他们全体逃亡。我讥讽他：“不用急，早哩，付钱的时候再说。”他居然害羞，囧囧的笑，脖子都红了。还是不急。这人倒是有他皮实厚道的地方，骂不恼。   

　　“周末之前上不足工人，立马卷铺盖滚蛋。”我发出最后通牒。这话终于凑效，十来个大汉礼拜四晚上背着行李来了，十一点了还不睡，在屋里嘈嘈。   

　　第二天早上，一米五宽的步道一气铺出了十多米。   

　　暂停！暂停！什么情况？一米五？莽汉一样的石砌路突兀笨拙的闯入绿茵如毯的草地，好像漂亮姑娘的脸蛋上斜贴了一张创可贴，像我家三虎当年眉眼上挂的那绺面条。谁给的尺寸？带工老汉说星星说的。星星疯了？我问老汉，星星的耳朵是不是报废部件，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老金的属下总能神一般把话听错，坚持不懈，无一例外。实在令人称奇。   

　　星星把七十公分说成一米五。还有呢。   

　　装载机师傅吊着个脸，跟在我身后嘟囔，问我活究竟怎么干。   

　　“你一次把话说完行不行，油烧光了灯还没亮。”我看看他，一时气的无语。老张“唉”了一声，苦笑。   

　　“再说一遍吧，他还是没听懂嘛。”我捂着脸，牙在疼了。   

　　然后老张沿着昨天、前天和大前天重复过的路线一路指画过去，连说带比划，声音大，比划幅度大，连带着腰也弯的超过了九十度。我在一旁考虑一个问题：推平一个小土包，把高处的垫到低处，这项工程难度有多大？老张那些咬牙切齿的话，早已经过千锤百炼了，拍烂揉碎，连拧带搓，煮熟，闷软，搁盐，泼油，调好，掰开牙，塞进嘴里，再推推后背，捏捏脖子，保证让他咽下去。咽进肚里，还要三思是不是再揉揉肚子确保它消化吸收呢。气笑了。   

　　看挖掘机干活，也是件趣事，十分钟脖子就酸，我今天肩膀也斜了。你看啊，挖斗要么抓不到土，要么收不住挖个坑，再抓不到土，再挖个坑，跟对眼儿似的，总是弄不准。我把看它们干活当成一种修炼。这样下去，我或许成佛成仙了。   

　　该让老金买个油瓶子，买个油提把儿，雇唐朝那个“唯手熟尔”的卖油翁讲讲课，开导开导，蓝翔技校肯定不行。   

　　“老金的工人为啥听不来话？是不是口音不对？”老张狠狠的抠抠头皮，问我。   

　　“水土不服吧！菜少，神经营养缺乏。”   

　　小真开机械的时候喜欢翘个二郎腿，我想是显示它技术的高超，他用大拇指示意我过去看看他平过的地，我笑着给了他一“手”。让他显摆，手艺好就手艺好嘛，有什么了不起。   

　　“你要多吃菜哦。”老张朝他喊了一嗓子，他愣了愣，伸出头想问，我们已经走开，让他猜去。   

　　小韩说机子里太热了，有谁回城办事捎个凉垫下来。这孩子愈发黑瘦，饭也不知道吃到哪里了？倒是始终干净的一尘不染，为什么灰尘就不找他。我低头看我运动裤，裤腿上满是泥巴，火点子烧的窟窿眼睛不知道有几个。在湖上上班，有一点我想我是练成了——脸皮厚。脏也好，土也好，黑也好，丑也好，都不嫌丢人。身板也越发壮实了，抗呀，背呀，栽树呀，扫院呀，手脚麻利，行事利落。   

　　这是我的行事风格，所以我欣赏小鹏的踏实。   

　　梨形凉棚架构完工，是漆绿色还是黄色，小鹏拿不定主意。我问他爱吃哪种？买个真梨回来不就行了，刷完吃掉，梨核儿埋在地里。   

　　负责电焊的小憔是个闷人，他今天戴了一副硬纸板做的面具昆明治疗白癜风专科医院哪家好，为什么不戴电焊罩？他说嫌重。这个面具是在方便面箱子上挖两个洞蛋型的洞，系一根松紧带绷在后脑勺就好了，怪轻巧。不过他剪窟窿的时候没留心箱子上的图画，我头偏一百二十度也没看出是什么牌子的面。不过油漆的防罩相当专业，像防毒面具，也像水鬼。小憔干活慢，不慌不忙，催也没用，但手艺没得挑。我问他为什么要给座椅底下喷漆，多此一举嘛。他俯身歪头望下看看，说怕人钻到椅子底下看见。无可奈何哦。   

　　君君和一群女人坐在白皮杨树阴凉底下说笑，他回头向我举手保证：移栽的老柏树浇足了水，肯定死不了。他妗子和其他几个女亲戚坐那儿笑，不知道笑什么。我想处理完事，也去坐坐，打问最忙的下种时节，怎么闲的每天看一次恐龙。再回头，她们已经上了公路，离午饭还早呢。   

　　吩咐老张给田家祖坟多倒几铲土，一直和后面的山坡连上，看不来像坟才好，花圈过段日子趁人不注意拿掉。其实主家并不多事，坟不想迁就不迁。坟最诡异，万一弄出些事来不美。他爷爷奶奶情愿呆在这里也好，帮忙看看花草，看看恐龙，看看人和大鸭梨，吓吓素质差的游客也没关系，干得好我给他们烧纸发工钱。   

　　恐龙安置在杨树边上，通了电，它矜持的摇头，张嘴，吼叫，做啃吃树叶状，像那么回事。另一只霸王龙立在对面坡顶，左眼能看到它的乡党，过段日子，核桃哈尔滨治疗白癜风最好的专科医院叶子密了，恐怕就看不到了，吼声还能听到。   

　　有人跑过来，极认真的问：恐龙是死的还是活的。大家同声答他：活的。那人忽然醒悟，不好意思的笑了。   

　　眼镜蛇的仿生本领达不到我的要求。钱已付过，不好多讲。其实熊总蛮负责，但我没有时间修改。十五号下种，小张打过数次电话，务必谷雨前种完。   

　　金叶榆出了问题，至少有二百棵是绿的，还结了稀稀拉拉的榆钱儿。苗子他们愿意赔，但雇人更换，一来二去，又是一笔支出。这事还没顾上说。   

　　翻翻备忘录，看看今天忘记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