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故事（一）下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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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觉得老天爷是个好老头。我收回我过去的诸多不满。   

　　花快栽完的时候，天上往下掉雨点，零星疏落，一颗一颗，清晰分明。小高说下不下，老韩和老张也说没雨，我看看天，云高高在上，一副不愿俯身屈就的样子，估计也就是一阵过山雨罢了，最近的天气人来疯，说下不下，说不下又下，好像是顾及天气预报，给他们点颜面而已。不过我还是敦促大家别只顾着嘻嘻哈哈在那儿笑，手脚麻利栽完保险。   

　　单膝跪地，在行株距固定的土窝边挪移，挖找细绵的土垫底，才敢栽上花苗，这是一件性命攸关的事啊。我说的是薰衣草的命，不是我。   

　　第一次知道，对着一片看似平整美丽、实则包藏了无数密密麻麻坚硬如铁的土坷垃需要多么强悍的信心和忍耐。我没发火。我在发愁，担心进入广州中考网查看更多最新中考网信息这数以万计的娇弱小苗所托非人。这地，实在太让人无奈了。   

　　第一次知道，蹲下来干活竟然比背一袋子石头疾跑还累，原因是劳动方式。蹲下来，等于把本质上中空的肠胃肚腹对叠，需要肠子瘪的像爆过胎的自行车内带。我的腹部并没装太多的东西，充其量一根肠子通到底，肠壁上油脂可能占地不少，还有早饭的两个煮鸡蛋（所幸没喝稀饭，没吃过饱），小半碗青菜也不足一百克。没顾上喝水算是高明之举，现在杯子放在地边我也不敢过去喝了。   

　　青青那边又是捶腰又喊腹痛，说站起身天旋地转了，说一碗玉米粥全挤到嗓子眼了。惹得一阵哄笑。总之，如果有办法无痛取出下腹一半的宝藏，至少免去此时大半的苦恼，我的脸憋的更圆了。这能怪谁呢？于是又热议减肥，如果瘦上十来公斤多好，就能像老韩那样蹲着，气都不喘。这位身高一米七八、体重六十公斤的半大老头，一直保持着魔鬼般的身材，让诸多爱美女士嫉妒并沮丧着，怎么吃都不得胖，头脑灵活，动作麻利，身轻如燕，上树跟猴子似的，下水跟水草一样，真不公平。   

　　第一次知道，土坷垃硬起来比石头还坚固，分明是块铁嘛，拍不碎，踢不裂，跳起来狠踩也没反应。小峰一旁笑：“别费劲了，这块地铲车钩机碾压了一年，瓷的跟石头一样。”可不是，去年夏秋，铲车削掉了修路堆起来的这座小秃山，顺便削掉了四棵病恹恹的核桃树，到了开春一看，还是不好，又削，这么撵来压去，就压成石板了，铁犁锋利，翻了两遍，看起来疏松平整，线条流畅，很是入镜，但不能细看，翻出来状如核桃、拳头的生土疙瘩，有着铁一样的个性，紧紧抱团，就是不破不碎。铁梨尚不屈服，我辈手脚能耐它何，多多浇水，多多浇水吧，只有万能的水能治它的病。   

　　水浇下去，从缝隙跑掉，顷刻不见踪迹，继续浇，像李娟家咬不动的馕，泡在茶里才能软和，薰衣草花田也算我家今年的一盏茶一块囊吧，耐着性子等水慢慢泡它，总有泡软的时候。我们信心铿锵，等花苗活过来，就施肥，不长也由不得它。   

　　雨忽然大了，几分钟后，灰雾弥漫而来，静无声息的将我们团团包围，山头模糊，沟壑朦胧，大雨迫在眉睫。好在花苗已经栽完，只是浇水的工作量还大。宾馆那边打来电话，说中午有接待，让服务员先回去摆盘。老张让我们都走，说留几个人就够了，都呆在这儿淋雨没意思。   

　　“天都帮咱呢，如果下到天黑，晚上再美美的下一夜，就不用浇水了，苗子保活。”他笑的跟棕梨花儿一样。   

　　我特别感恩他，有这位老弟帮忙，我少了一半的心。现在，找放心、可靠、实在、又什么都懂的人，绝非易事。   

　　这场雨或许如他所说，是老天不忍我们这一跪再跪的虔诚吧，刚栽完就下，对接的天衣无缝。头上这片天，日日在我头顶罩着，不是和邻居一样亲密了嘛。   

　　吃过午饭，洗了至于为何不开车上班澡，紫花的浴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脱去潮湿的外衣，手帮忙把僵痛的腿搬上床去，钻进干爽的被窝，顷刻筋骨松软，舒服的欲泪。太舒服了。这床，这被，这疲惫后的轻松，这梦境般的春雨。。。   

　　雨在窗外自由落地，抛在玻璃上像风的手臂划过。忽然想起设计师逼问我，福文化的主题是什么？此时，膝盖以下血脉不通，肌肉和骨头跳跃般酸疼，手指头扒拉土块红肿热辣，这些，都被包裹在太阳余香犹存的绵软被褥里，瞬间转化为福。活儿干完了，心放在肚子里，什么也不用担忧，睡个踏实觉，真好。（若在其他时候，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惬意，哪里有理由说服自己放下一摊子事上床睡觉，晴天里，大白天，睡觉是多么奢侈的事呢。）   

　　心情好的时候，我睡不着，睡不着就七想八想。想薰衣草此时正在喝异乡的第一口雨水，想它开花的蓝紫有多美，想窗外的雨是云朵的孩子，春天的云朵，春天的雨，从母体里跳下去，落在湖里、树梢，落在深圳现行的公积金缴存比例为地上的，溅起朵朵水花，聚成小小水塘，水塘里立刻映出天的样子，云的样子——这是一份短暂的凝望、惜别和珍藏吗？   

　　打开一半窗帘往外看，初春的雨果然是绿色的，透明的黄绿，感染到自己的心情也薄薄的透明起来。   

　　其实浪漫的想法并不长久，在难得的闲暇里看书、打盹儿，看困了睡睡觉，美很。   

　　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给老张打电话前我先说抱歉抱歉，我猜大家都困了乏了，洗了休息，他还得利用雨天不出工的时候锯一些木头片子，明后天种花，每块地头都得标明花的名字。我想好了，字由小丁来写，心细，字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