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大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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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好友出国后，给我带回一件小礼物，一个烟袋锅和几小袋烟丝。烟袋锅是国外绅士嘴里叼着的那种，烟丝金黄。好友知道我爱抽烟，特意为我买的这个小礼物。摆弄一会儿，试吸，倒也好玩儿。好友的心意，比吸出的烟浓。   

　　不过，没用几回就不在用了，烟丝剩了不少。总觉得叼个绅士一样的烟袋锅与自身不匹配，平时邋遢惯了的我一点也不绅士，所以就当礼物收藏了起来。收起了这个烟袋锅却忽然让我想起了奶奶的大烟袋。   

　　奶奶这个称谓已经不叫好多年了，平时听到的多是女儿叫奶奶。   

　　我的奶奶去世已经很久了，久的连奶奶的模样都有在新化警方介入调查后些模糊了，不过，奶奶曾经的大烟袋却让我记忆犹新。   

　　奶奶抽烟，用烟袋抽。烟袋是细长细长的那种，烟杆的这头有玉制的烟嘴，烟杆的那头有铜制的烟袋锅。因为烟袋上有玉有铜，所以也是奶奶最值钱的东西了。   

　　奶奶是典型的北方人，北方的女人一般都会抽烟。东北三大怪里其中一怪就是大姑娘叼烟袋，那两怪分别是窗户纸糊在外，养活孩子吊起来。窗户纸糊在外好理解，养活孩子吊起来不是上吊的意思。吊，是用一个扁扁的筐，放上小孩子的被褥，把小孩子放进去，用三根绳子依三角形稳定性的原理拴在筐上，三根绳头系在一起，然后在和一根绳子相连吊在房梁上。类似于现在悠车的感觉，孩子哭闹或者要抱什么的，大人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推一把筐，孩子感觉就象在妈妈的怀里一样，就不哭不闹了。至于大姑娘叼烟袋，在我们老家那很少见，只有当了媳妇或者婆婆的女人才抽烟，也许是一个地方一个风俗吧。在我们老家那，姑娘抽烟会被认为不着调儿，就是不正经的意思。不象现在，大姑娘小媳妇的抽烟比较普遍。   

　　奶奶抽烟始于何时我不知道，反正打我记事时起，奶奶的烟袋就没离开过手。   

　　奶奶身体弱，清瘦清瘦的，眼睛都往里扣楞，看上去也就七八十斤重。身子弱平时也就不下田干活，整天就围在屋里和院里转，做做饭喂喂猪的，什么重活累活也干不了，好在爷爷和叔叔的身体都硬朗。   

　　平时做完饭喂完猪，奶奶就骗腿坐在炕上。北方人在炕上坐着一般都是骗腿而坐，尤其是老年人。所谓骗腿就跟现在瑜伽打坐似的，只是动作没有瑜伽那么大那么标准。上了岁数的人都会骗腿，年轻人多是骗不了的，咯的脚疼，尤其是北方火炕上就一层薄薄的炕席，骗腿时间长了就会把脚磨出厚厚的老茧来。奶奶骗腿一坐就是半天。奶奶不识字，那时家里也没有电视，就连广播也只是早中晚各放一会儿。奶奶的眼睛不好，针线活也干不了，因此，一坐到炕上，就剩下抽烟了。   

　　奶奶抽的烟叶都是自己家种的，在农村几乎家家都种点烟叶，花不起钱买。奶奶的炕上有一个装烟的笸箩，不过不是藤条编织的那种，是用厚厚的牛皮纸糊的，一个大号饭碗那么大。抽烟时把烟袋锅装满，点上火就抽起来了。夏天点烟用火柴，冬天就用火盆里的炭火点，那时火柴也是取贵的。北方人冬天家里的炕上都有一个火盆，主要用来取暖，奶奶抽烟时就把烟袋锅子伸到火盆里，以至于烟袋锅被烤得黢黑黢黑的。奶奶烟重，以至于那个玉制的烟嘴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的了，黑黄黑黄的烟油充满了烟嘴。奶奶有时用一根细细的草梗通通烟嘴，通出好多烟油。每当我看见奶奶的腮帮子嘬得瘪瘪的时候，就知道烟嘴或者烟杆堵了，我就会找来一根细细的草梗帮奶奶通通烟袋。当奶奶不费力气就抽出烟后，就会笑着轻轻的拍打我的脑袋，边拍边说，还是奶奶的孙子管用。   

　　奶奶的烟袋始终放在她的身边，抽烟时方便。当然，有时我们淘气，奶奶就会抄起大烟袋轻轻的敲打我们的脑袋，当你手捂脑袋的时候，烟袋锅就会轻轻的落在屁股上。不过奶奶不真打，奶奶疼我们。   

　　奶奶的大烟袋的另外一个用处就是为我指点方位。奶奶家大凡吃的东西都由她经手，什么东西放在哪不管时间多久她都记得。每当我要个地瓜干儿梨干儿大红枣什么的，奶奶就会用那把长烟袋指给我放在哪个葫芦里。那个时候家里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器皿，葫芦就成了放置一些零碎的地方，奶奶家有好些个葫芦，有的是放吃的，有的是放些各种粮食蔬菜的种子，所以每次我要什么，奶奶就拿个大烟袋指给我。   

　　奶奶牙口不好，平时晒些吃的东西自己却从来不吃。晒干后就都装进葫芦里留起来，待我们饿时馋时就给我们充充饥解解馋。当时的条件下，尤其是不到饭时，奶奶葫芦里的零食就是奶奶唯一能够给我们的了。   

　　在农村，能够被晒干的地瓜梨子杏桃之类的东西，都是腐烂不能存放的次品。大人们就会用刀把腐烂的部分切掉，能吃的部分切成一小条一小条的，然后晒干，就成了地瓜干桃干之类的了。奶奶晒这些东奉化市还加大对森林消防的投入力度西时，一般放在窗台上，一则少落些灰尘，二来便于翻弄。因为奶奶的腿脚不好。也正因为腿脚不好，每次向奶奶要东西她都是用手指给我们而不是拿给我们，有时奶奶看我们找不对她指的葫芦，索性后来就直接拿着大烟袋指，好象胳膊伸长了似的。的确，自从奶奶用细长的大烟袋为我们指示方位后，竟没有一次找错了过去朱立伦把做好做满挂在嘴上葫芦。那个细长的烟袋成了奶奶手臂的一部分，一直延伸到我们要吃的零食的葫芦里，延伸到我们的心里。   

　　奶奶晾晒的梨干桃干什么的，虽然也是在腐烂的水果上切下来的，但吃起来却是那么的香甜。到了今天，每逢去市场看见卖地瓜干之类的东西也会买点尝尝，不过，怎么吃也吃不出奶奶的味道了。   

　　2016年4月26日